○  二月泉

   “人模狗樣”這個詞，是說某人出了頭，活得滋潤而神氣的意思。不過我一直不能明白這個意思怎么可以這樣表達。“人模”、“狗樣”是一個并列詞組，“人模”好理解，為什么又是“狗樣”呢？直到近日，我目睹了一幅活生生的畫面，才嘆服“人模狗樣”這個詞的精確了。
　　一天晚上，我漫步在縣城繁華的人民路上，閃爍的路燈映夜如晝，只見一輛轎車停在街道上，車里的司機捂著嘴竊笑，靠車邊站著兩個男人，有水從車子下邊流淌出來，我定睛一望 ：兩人扯著褲襠上的拉鏈，鉆進轎車里。天啦，這兩名衣著鮮亮、坐著轎車的人，在這燈火輝煌、車水馬龍的街道上，竟敢當眾撒尿！
　　我看見過衣衫襤褸的乞丐避在街角方便，也見過癡呆漢子赤身裸體在街上行走。這些在生活中不能舒展的人，不能大塊吃肉大碗喝酒，更談不上坐轎車，人活著沒有什么想法了，實在是人窮萬事休，哪顧得臉面。但這些坐小車的“貴人”為何也這么的不要臉？愚以為，貧窮與富足只是一個錢幣的兩面，窮得不自愛，富了也不會高貴，我不止一次在賓館看到“上帝”們隔著柜臺臭罵服務員，有的甚至強行摟著斟酒小姐親嘴，他們自以為已經走在了世人的前面、社會的上流，稍有不順便滿腦是血，昔日被壓制的壞脾氣膨脹起來，使自己施虐的痛快充分發揮。他們當街掏出“那活兒”“撒野”，其間瀟灑中帶著的“豪邁氣慨”，旁人不難體會，但此時此刻，誰又能使他們明白自己還很卑鄙和下流呢。
　　時代進步了，牛羊再也不準在大街上走動，如今能在大街上撒尿的動物只剩下獅子狗了，而敢于當街撒尿的人卻是那些自以為出人頭地的家伙。我們感謝前人豐富的人生經驗，他們看準了我們精神的貧乏，在我們日常用語中預先灌注了濃濃的辛辣：人模狗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