★鄉村物語之五

　　盧家波
　　
　　鄉村孩子沒有布娃娃，沒有滑冰鞋，更沒有變形金剛機器人，他們只有廣闊的田野，田野里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游戲源泉，幾顆石子，一根葛藤，一只蚱蜢，就能讓鄉村孩子們樂此不疲。我也是從鄉村孩童走過來的，我至今懷念那些游戲的時光，看著現在城市的孩子們，整天困在防盜門里，我真可憐他們，我時常想，等我有了孩子，一定要把他送到鄉村去體驗田野的樂趣。
　　除了打陀螺、滾鐵環、擠油兒、逮羊、抓石子、下成三棋等游戲外，給我印象最深的還是打仗和“斗雞（膝）”。
　　打仗一般是從夏天傍晚開始的，月亮剛升上來，肚子剛吃飽，我們戴上黃軍帽來到村頭，一場戰斗就要展開了。那個時候，擁有一頂黃軍帽是非常不容易和值得驕傲的，我那頂黃軍帽是開商店的叔叔送給我的，我平時舍不得戴，只有打仗時才戴，有黃軍帽的扮成解放軍，沒有帽子的就自然是日本鬼子了，可日本鬼子也不能光腦殼，就找一些花草編成花環戴上。我們腰里別著木頭手槍，手里拿著木頭馬刀，感覺特別的威風凜凜。兩撥人馬收拾停當，就在草叢里埋伏下來。號兵吹響了進攻的號角，雙方開始了第一輪交戰－－扔泥巴。泥巴如蝗飛向對方的陣地，落進我們的頸脖，掉進我們大喊大叫的嘴里，但這絲毫不影響我們的情緒，“沖呀－－殺呀”的喊聲此起彼伏，有人甚至引用了課本里“沖呀，為黃繼光同志報仇－－”的口號。泥巴大戰結束后，我們就會沖出“掩體”，用手槍射擊，我們嘴里模仿著射擊的聲音，勇往直前，雙方不斷有人“中彈倒下”，倒下者只需在地上躺一小會兒裝死，然后爬起來重新投入戰斗。最精彩的還是拼刺刀，雙方揮舞著木刀，捉對兒廝殺，看起來兇狠，其實早就有約定，只能刀對刀地砍，不能往人的腦袋上真砍，這樣廝殺的結果，必然有一人當了俘虜，而俘虜往往是日本鬼子，這也是事先約定的，只能解放軍打敗日本鬼子，不許鬼子打敗解放軍，因為電影里都是這樣的結果。也有失手把小伙伴的腦袋砍“冒煙”了的，受傷的小伙伴一般表現都很勇敢，“輕傷不下火線”，如果哭鬧起來，游戲的人都會笑他“熱臉子，屁股夾根篾片子”，下次再打仗時，有可能開除他的“軍籍”。
　　而“斗雞”則是冬天抵御寒冷的游戲。把一只腿架到另一只腿上，雙手抱住腳，單腿跳躍，膝蓋就成了最前沿的攻擊“武器”。兩人一組，撞擊膝蓋，誰的腳先落地誰就輸了。斗雞其實比的就是兩項指標：膝蓋的硬度和單腿的耐力。那時，下課鈴一響，校園里就充滿了斗雞的打鬧聲，腳板拍擊操場的聲音傳出老遠，那時我們身上沒有羽絨服只有卡嘰布，腳上沒有保暖鞋只有解放鞋，是斗雞使我們冬天不再寒冷。“勝者為王敗者為卒”，斗雞其實就是實力的比拼，競爭在這里被引入孩子們的心靈中。
　　鄉村孩子的創造力特強，很多游戲都是他們自己的創造的，都是就地取材信手拈來的，但就是這些游戲豐富了孩子們的童年，充實了他們的記憶，培養了他們的性情，《吉檀迦利》里有這樣的詩，“不要怕你的孩子美麗的衣服上沾染塵埃，那是大自然的恩賜，”鄉村孩子伴隨著游戲成長，才能更好地適應今后的人生游戲，兒時的游戲是一種實習和演練，任何一個孩子都不應該遠離這些游戲。